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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(第一章 上)

2023-07-07 17:39:59 来源:个人图书馆-小楼春日

路·前言

世上有各种各样的路,大概而言,有些是自己闯出来的路,这个过程叫做披荆斩棘。有些是别人开出来的路,可以让你无忧无虑,沿着它走下去,这也许可以叫做享前辈的福,守前辈的业。最使我感触的一种“路”,则是你根本意识不到,甚至压根不知道脚下有没有路,但又总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你向前,使你不得不迈开双脚,沿着这条若隐若现的路往前走。这是一条看不见,摸不着,想不到,不知是谁为你设定的,让你不得不走的路,我把它叫做“命运之路”。我估计,这是一条芸芸众生中绝大多数的人都会遇上,也必须走完的路。在这条路上走着的人,他们可以有自己的方向,但不知自己的归宿;他们可以有自己的抱负,但不一定能按自己的意愿干得轰轰烈烈。他们能分辨是与非、正与邪,却又时时身不由己,被是非、邪正所纠缠。这些人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英雄,但所走过的路,却能引起时代的思考。带着这个思考,我在努力扫描作品中主人公在不知不识中所走的路。


【资料图】

(一上)

失母孩儿赖八姑,慈祥袁嫂力相扶。

人生路远初开步,脚印长留别智愚。

壬辰年过去了大半,已是深秋的时节,街巷里与往常一样平静。陈家的大屋内,却显得有些繁忙。几个佣人忙着烧水、打扫;主人则聚在神灵前,虔诚地上香礼佛,祈求菩萨保佑正在临盘的家嫂,能诞下可爱的男孩。

这是一个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的家庭。它倚着上辈的福荫,每年都可以从祠堂的管家中领取几十担谷子及银券作为生计。对于这笔财富,族里有严格的管理,只有每个家族的长男才有资格继承。现在继承着这份财产的是这个家族内的老大,他姓陈,名叔和。因为他性格孤僻,小时候整天窝在家里,甚少外出与村人接触,更不用说与同辈嬉戏了,因此村里与他年龄相仿的人几乎都不认识他,更不用说知道他的名字了。只有每年春、秋两季送谷子去的掮夫,偶然会尊称他一声“陈老大”。

陈老大今年已届三十,尽管有一妻一妾,但膝下尚未有儿女。这可急坏了家中的长辈,因为没有一个长子嫡孙,以后家中的生计就没有着落了。虽然现在家嫂已临盘生产,但是将要产下的是生是死,是男是女,还是未卜之数。墙上的挂挂钟在滴嗒滴嗒地走着,全屋子上下的心也随随着这一下一下的声音在紧绷绷。短短的几分钟,就好像活在一个漫长的时空里。

佛龛前的香火散发出浓浓的青烟,仿佛告诉所有的人,一切都会如这轻烟般消散,一切也都会如这青烟般撩人。烧香一炷接着一炷,香案上洒满了白色的灰末,房间里的时钟不慢不快地在人们的耳边一秒一秒地响着,又一分钟一分钟地从人们的眼中流逝。从傍晚到现在,已经三四个时辰了,房间那边,只见人们进进出出,忙个不停,脸上都绷绷得紧紧的,严肃得令人有点发怵。

已经是半夜丑时了,一直守候着的人们已显出了几分倦意,他们不敢再谈论婴儿的降生,更没有人议论以后的日子。他们默默守候着,在这沉寂的气氛中,浮动着一股绝望的气息。有的互相倚靠、静静地坐着,有的在厅前来回踱着小步,甚至有人伏睡在桌子上。这里的每一个人对门缝里时而吹进来的寒气,好像全然没有感觉到似的,心中只希望这丝丝的新鲜空气,能振奋起自己已有点疲惫的身体。突然,一声清脆的婴儿叫喊,立即使全屋子里的人从疲乏的渴望中振作起来。一个佣人快步走出了房门,去到陈老大跟前,向他报喜:“恭贺老爷,家嫂产得贵子。”人们紧绷着的心弦,凝视着的目光,随着这小女子柔弱的声音,一下子全放松了。厅内混杂着一阵又一阵喜悦欢快的话语。唯独一直在香案前拨珠念佛的八姑,似乎对屋里发生的一切全不知晓,仍然紧闭双目,口中念念有辞,手在佛珠中不断悠悠地拨弄着。过了片刻,大概是念完了一个段子,她那诵佛的双唇开始慢慢转向了一直站她身旁的佣人英嫂,用带有几分关切的语调询问了家嫂的情况,并敦嘱英嫂去照顾母子,吩咐各人回去休息。这时,时钟正指着深夜一时三十二分。

翌日,佣人们和往常一样,一大早就起来,打扫前庭后院,上香,准备一家大大小小的早餐。唯独八姑与往常不一样。别看她昨天晚上一副超乎众人的神情,可是躺在床上却一直无法入睡,心中既是兴奋,也是担忧。经过昨天一整天茫无头绪的忙乱、艰难而又虔诚的企望,慈祥的菩萨终于赐给了她一个真真实实的男侄孙,宽释了她维系这个大家庭经济命脉的焦虑,这的确是值得兴奋的。但家嫂那本来就十分虚弱的身体,经过一夜的折腾,现在怎样呢?她能完成一个母亲的责任,把这个儿子抚育成才吗?这则是八姑最为担忧之事。

八姑的担忧不是没有缘故的。名义上,她的兄弟虽多,但生存下来的只有一个哥哥,这就是陈老大的父亲。哥嫂先后早逝,留下姑侄二人,由于他们之间年龄相差不足十岁,因此平时的相处就如同姐弟一样,更不用姑侄相称了。家里的经济,虽然名义上是由侄儿继承着,但由于这个侄儿其时年纪尚小,家中经济的支配权实际上是掌握在八姑的手里。她是虔诚的佛家弟子,为人善良,平时对侄儿事事依从,生怕他受苦受累,对不起已故的弟弟。侄儿在她的管教下,虽然没有行差踏错,更没有染上不良的习惯,但却是游手好闲,不事家业。这个家怎样维持下去,成为了她的一块心头大石。眼下,刚降临的长子嫡孙,又燃起了她的希望,一种比母亲还母亲的情感,在她的内心涌动。

她梳洗过后,也顾不得用早餐,便快步走向了家嫂的房间。经过昨日一天折腾的家嫂,脸色微黄,两眼闭合,虽然已休息了好几个小时,但看得出疲惫的身体还未有得到很多的恢复。守候在房间内的叔和,看见姑姑走进来,即如释重负,便想往房外走。八姑忙把他拦住:“都什么时候了,一大早往哪里去。我正要找你呢。”老大经姑姑这么一说,倒也听话,乖乖地与姑姑一起走到床边坐下。

出生不到一天的婴儿,安静地睡在母亲的身边,没有笑容,更不知长辈的到来是一种崇高的礼遇。家嫂看见姑姑来到,勉强打起精神,再三感谢家人的关心,庆幸逃过了这次难产的一劫。八姑自然是多加安慰,敦嘱养好身体。

姑嫂之间,一番寒暄、问候,话题很快就转到这个婴儿上了。八姑看了看叔和,殷切地问:“你当爸爸了,这个孩子准备取什么名字呀?”老大冷不提防被姑姑这么一问,才如梦初醒,却又一脸茫然。要是在平时,八姑对叔和这样的表现,亦早就习惯,不以为奇。可是,这次她却有点生气了,脸色严肃地说:“你少睡一点,少玩一会,多用些脑好不好。孩子生下来,怎能没有名字,没有名字怎样向列祖列宗禀告呀。何况还要向祠堂领牌,日后好继承祠堂里的财产,维持家里的生计呢。”

就这样,姑侄两人相对而坐,沉默了半刻。在这个令人尴尬的场面里,家嫂显得有点紧张了,她长叹了一声:“真想不到,我这孱弱的身子,还能产下这个男孩,这可真是天赐啊。”这一句并不经意,但却是出自内心的话,打破了周围的寂静。八姑若有所悟地说:“这是菩萨显灵呢,我看就叫做"宝乾’啦。"乾’者,健也,天也,天赐给陈家健康的宝贝。这也许是刚才佛祖托家嫂传话呢。”

日子一天一天过去,家嫂的身体始终未见有大的好转。眼见宝乾缺少母亲的照顾,更没有奶水营养,天天只是喝粥水度日,八姑心里又添加了一重焦虑。她天天乞求佛祖让家嫂早日恢复健康,日日祝颂宝乾平安、无病痛,更暗暗下了决心,一定要把宝乾抚养成才。

一天傍晚,八姑把家中上上下下、大大小小的人都集中到厅堂。这样的劳师动众,就是在陈家工作了十多年的银婶也未遇见过,他们都急急忙忙跑到厅堂,好奇地等待着将要发生什么事。只见八姑用带有几分商量的语气说道:“大家都知道,家嫂一向体弱,产后亦一时难以康复,为了宝乾的成长,我打算请一个奶妈。你们如果有合适的人选,不妨向我推荐。”说这话时,八姑是心里无底的,也不知能否真的有人给她推荐到合适的人选,但总要努力一下,碰碰运气。大家听八姑这么一说,刚才紧张的气氛一下消散了,很快,互相之间便议论开了。说来也凑巧,这些日子一直在家嫂身边照顾着宝乾的英嫂说道:“回禀姑太,少爷的身体,在下早已焦虑在心,只是未敢言语。听姑太所言,奴婢想起上半个月,在下有一个远亲,是袁边人,她前些时候生得一女,但不幸夭折。袁嫂为人敦厚,身体也健实。如果不嫌弃,我可以去探下她的意思。”

听英嫂这么一说,八姑真是喜出望外,心想,事情真有这么巧的,莫非又是佛祖的有意安排?于是八姑就敦嘱英嫂,改日到袁边好言相请。众人也忙着向英嫂打听袁嫂的情况,高高兴兴散去。

几天过后,英嫂便带着一个看上去约二十七八岁的妇人,走进了陈家,这就是袁嫂。八姑一看见她,就从心眼里喜欢上了。修长的身材,丰满而又扎实的体态,脸上一双乌黑而有神的眼睛,如果不是一身农妇的打扮,还以为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妇呢。这时,信佛的八姑又一次认为是佛祖显灵,为陈家降下了护子使者,连忙转过身去,走到香案前,亲手上了一炷香。然后走到袁嫂跟前,邀她坐下,简单地问了几句,就决定把袁嫂留了下来,并对众人说,“从今以后,她就是少爷的奶妈,大家叫她"袁妈’好了。少爷的所有事,你们都要听她的安排。”

于是袁妈被带去见过家嫂和宝乾,安顿下来后,便开始工作,成为了这个家庭中的一员。

这个袁妈亦心灵手巧,善良能干,不但视宝乾如己出,把他的饮食起居,照顾得细致入微,而且还时常与佣人一起干些家活,有说有笑,很快就与大家像亲姐妹一样,相处得十分融洽。在袁妈的照料下,宝乾渐渐长胖了,长大了,家嫂身体也有了好转的迹象。

转眼两年过去了,宝乾已可以站立、走路,袁妈也就时时带他到街上去溜跶。

一天,他们又往大街走去,街上的气氛却与往常不一样,没有了往日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,却时而遇到三五个衣衫褴褛的外地人。街道两旁的商店几乎都紧闭着,市场里也没有往日那种闹哄哄的叫卖声。袁妈想:是不是今天来得早,商店来不及开门呢?但抬头看了看,太阳已高挂在天上,分明已经是10至11点的时分了。袁妈时而抱着宝乾,时而让宝乾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,也不知什么时候便来到了村尾。奇怪的是,这棵本来是村民们喜欢聚集,在这里乘凉、聊天的大榕树下,现在却是三三五五坐着,或躺着刚才在街上遇到的那些外地人。这里已看不到熟悉的脸孔,听不到熟悉的乡音;倒是在几声小孩的哭泣声里,时而夹杂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语言。看到这情景,也不知发生什么事,袁妈急忙抱着宝乾往回走了。

一路上,袁妈的心怦怦直跳,她预感到有事要发生了。宝乾当然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,只是好奇地问:“袁妈,为什么走得这么急呀,那些人是谁呀?”这时的袁妈别说是没有回话的心思,就算是想回话,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她只是勉强说:“那些都是我们不认识的人,家中还有事要做,得赶快回去。”宝乾一副茫然地把头搭在袁妈的肩上,两只乌亮的小眼睛在努力地辨认着这个似乎变得陌生的世界。

到了巷口,只见街坊三三两两在议论着什么似的,袁妈好奇地湊过去打听。这时,一位大婶若有其事地说:“这些人都是北方逃荒来的难民。”另一位大叔抢过了话头道:“听说北方好几个省都水灾,庄稼全被淹没了。”“这些人拖男带女的,真可怜。这段日子可要注意门户呀。”人们三言两语在议论着,谁都想证明自己得到的是最确实的消息。宝乾刚才还搭在袁妈肩上的小脑袋,突然像睡醒了似的,瞪大了双眼,望着絮絮叨叨的人们,似懂非懂地听着,不时地问袁妈:“什么叫"难民’呀”,“水灾是什么呢?”搞得袁妈不知怎样向他解释。袁妈知道,这些情况是不可能对宝乾说得清楚的,更是担心这些情景会在宝乾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不愉快的阴影,于是匆匆地回家了。

虽然袁妈十分小心,努力避免刚才的情景留在宝乾的记忆中,但宝乾却好像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样,在努力地去了解它,去理解它。

一天,他跑到八姑的佛堂,扯着正在念佛的八姑道:“姑婆,告诉我一些事好吗?”

“什么事呀?”宝乾从来没有向八姑提出过这样的问题,八姑有点奇怪地问:“你为什么不问袁妈呀?”

“我问过啦,她都不清楚。”

八姑越听越感兴趣,是什么事,令袁妈也说不清楚的呢?这时的八姑隐隐约约地觉得宝乾懂事了,于是回过头来,和蔼地说:“好,你问,姑婆听着。”

宝乾可高兴了,于是把积在肚子里的话,一句一句地说了出来:“街上那些是什么人?”“为什么他们穿得这样破烂?”“他们有家吗?”“他们在哪里吃饭、睡觉?”……也不等八姑的回答,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说下去。

面对这个一脸好奇的孩子,八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说,因为毕竟只是两岁多的孩子呢。八姑笑了笑,爱惜地抚弄着他的头,轻轻地说:“他们家乡的河水,把田地和房子淹没了。现在他们没有饭吃,没有房子住,只得逃跑到外地乞食、谋生。”

宝乾似懂非懂地听着,他再没有哼声了,他撒娇似的倚在姑婆身上,似乎是在想象着当时河水泛滥的情景,想象着那群衣衫褴褛的人是如何逃难,如何生活……。在他那沉默的脸上,露出了一丝严肃而又困惑的表情。

时间总是留不住的,但这些难民却有些留下来了,他们在村子的周边住下,或干一些散活度日,或干脆当起了佃农。这些新来的村民很快就与这个小镇的陈氏家族融洽相处,镇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可是在陈老大家的大院里,却没有平静的日子,家里的人都在忙碌着,议论着。他们忙着抓药、熬药,议论着家嫂的身体。

自从生了宝乾后,家嫂的身体一直没有明显好转。两年多来时好时坏,人却一天比一天消瘦。近日突然得了一场重感冒,高烧一直不退,整天昏昏迷迷的。在房间里,村中德高望重的夏老中医正聚精会神地为家嫂把脉。没多久,夏老先生便慢慢走到书案前,书写药方,他一边写,一边沉思,完全不像平时那样胸有成竹、一气呵成。约过了五分钟光景,夏老先生把开好的处方交给了陈老大,说:“试服这方,试试看。有什么情况,随时告诉我。”

夏老先生的这句话,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,却令在场的人,心里一下子像是挂上了一团铅块似的。他们也就很自然地私下议论起家嫂的身体和生命了。倒是八姑乃念佛之人,心里比较清醒,她一方面叫人传话,此事绝不能让宝乾知道;另一方面把袁妈叫到房里,吩咐袁妈带好宝乾,多带宝乾到外面玩。在八姑的指挥下,各人只好无可奈何地带着沉重的心情,烧饭的烧饭,熬药的熬药,做着自己的工作。

也不知是人的天性自发,还是真的有感应的发生,在这沉重的气氛中,一向懒散,不理家事的叔和,也老实了,整天守在妻子床前,端药送水,还不时讲些安慰的说话。但昏昏迷迷的家嫂是否知道丈夫正守在自己身边,尽心地照顾自己呢,谁也说不准,但人们看到的,是已经难于言语的家嫂,显得一脸安详;嘴角上还时时露出了笑意,她那瘦弱的手,则始终是放到了坐在床边的叔和的大腿上。

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从人们身边走过,太阳、月亮交替着,家嫂病卧的房间里时而是温暖融融的气息,时而又是皎洁宜人的清辉。亲人的祝愿,天地日月的祈爱,凝聚到了这间不大也不小的房间里,可是却阻挡不了病魔的肆虐。中秋过后,天上的月亮圆圆地挂在正空,房间里清冷清冷的,没有一丝的声响,家嫂静静地走了,留下的只是她孱弱的身影,慈祥的品性和宽厚的胸怀。

丧礼自然是由八姑主持,她按照佛家的礼仪,把家嫂的灵魂送上了西天。在全家人沉痛寡言的日子里,八姑心里却有着另一番的盘算,她担忧这个家,担忧宝乾日后的成长。一种要把宝乾抚育成才的责任感,又再次清晰地在她的心头涌现。这时,她首先想到的是袁妈,她明白,是老佛爷派袁妈来帮助陈家抚育宝乾的。于是,八姑也顾不得守丧的诸多礼仪,私自征求袁妈的意见。心地善良的袁妈在八姑的请求下,答应留下来继续照顾宝乾。

很快,人們就从丧礼的气氛中解脱出来了,宝乾也不知不觉又增长了一岁。这时,大院里又忙着张罗另一桩喜事的降临,小妈罗氏又为陈家生下一个男孩,取名贝乾。八姑自然亦是忙上忙下,为这个初到人间的侄孙念经诵佛,祈求菩萨的庇佑。所幸的是罗氏身体健硕,减少了八姑不少的牵挂。

自从家嫂去世后,罗氏自然就担当起主妇的角色,除了八姑之外,似乎谁都得听她的。对大家庭中这些微妙的变化,袁妈是看在眼里,感受在心上的。而宝乾这个三岁多的小孩,却是天真烂漫,在他幼小的心灵中,只为多了一个弟弟而高兴,更期待着日后能与弟弟一起嬉戏。所以他一有机会就到小妈的房间,逗弟弟开心,寻自我的愉悦。

一天,罗氏到佛堂上香,宝乾正好来到了她的房前,看见房里没有人,便一蹦一跳跑了进去,也不管弟弟已入睡了,只是一个劲地呼唤他、逗弄他。弟弟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嘈吵和摆弄,不由分说便大哭起来。这一突如其来的哭声,瞬间便传进了佛堂,可把罗氏吓坏了。她也顾不得手中的香已点燃,尚未敬奉,一甩手,把香撒了一地,快步走回房间。她看见房里只有宝乾一人在逗弄着自已的宝贝,顿时怒从中起,大声呼叫:“袁嫂,你怎么搞的,也不好好带着宝乾,让他来捣乱。”宝乾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响亮的训斥声,一下子呆住了,木木地站着。袁妈闻声亦急急忙忙地跑过来,左一个不是,右一个不是,说尽了好话。但喋喋不休的罗氏好像闭不上嘴似的,只管在咒骂。袁妈只好抱起宝乾,一边安慰他,一边快步离去。罗氏似乎还有说不尽的话,指着离去的袁妈,高声说道:“要是贝乾有什么三长两短,一定饶不了你。”

袁妈可委屈了,为了帮助八姑抚养宝乾,她离开了自己的家,一门心思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,想不到家嫂一旦离开了人世,自己和宝乾就遭到如此的对待。她深感这个家的气氛变了,以后的麻烦事多着呢。可她又不忍心在宝乾最需要照顾的时候,独自离去,何况八姑对自己又亲如家人。思前想后,她还是原谅了罗氏的无礼,决定留下来,继续协助八姑抚养宝乾。

这个家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变了,经罗氏这次的训斥后,宝乾变得沉默寡言,他不但害怕见罗氏,也不大愿意步出家门。在村里人的眼中,他懂事了,长大了。以前他在家里总是欢蹦乱跳,现在却是一步不离跟在袁妈身后,再也不敢独自到小妈那里逗弄弟弟,与弟弟一起玩耍、嬉笑。

看见宝乾近日的变化,八姑和袁妈都十分心急,她们给他讲故事,与他一起做游戏,专门到市集上为他买些小玩意,……这一切都无法解开宝乾那莫名其妙地被打上了的心结。八姑心里自然十分清楚,这是宝乾受小妈训斥后所造成的,但为了这个家,她不想过多指责小妈,却又不忍心看着宝乾无法医治的创伤。她思前顾后,带着几分商量的语气对袁妈说:“袁妈,你一直对宝乾爱护备至,这些日子难为你了。现在宝乾这个样子,我想辛苦一下你,试试多点带他到外边走走,让他的心情舒畅点。……”还没有等八姑说完,袁妈就说:“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,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,所以一直未敢对你说。他到外边接触多点事物,可以增长多点见识,是有好处的。那我下午就带他到村头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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